何三亮見到我，咳嗽幾聲，支撐著胳膊坐起來，大概他太體虛了，很吃力，是錢米子走過去幫著他坐起來。

人啊，真是太脆弱了，這才幾天啊，他又蒼老許多，似乎是風燭殘年。

說真的，有點過意不去。

當年他是把我害得不輕，而如今，我害他的恐怕是他的整條命，哦，不只如此，還有他整個家庭，他的子女。

有幾個月沒見錢米子了，我有她的聯系方式，只是沒有聯絡過。

錢米子走到我跟前，抓住我的手，她是讓我坐在何三亮身邊，她說：“等會，村支書會告訴你點事，你只需要耐心的聽，記得，千萬別刺激到他，他的身體太虛榮了，醫生說，他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
恩，如今管他叫村支書的人，恐怕沒有幾個了，錢米子還這樣叫，可是我知道，當年是何三亮把錢米子買進水塘村的，按理說，他是錢米子的仇人。

錢米子看著我，似乎是在哀求，“可以不？”

我點頭，同意了，不是因為她的哀求，是因為某種說不清楚的力量在影響我。

也不知道為什麽，我竟然問她，“你，會不會開始討厭我了？”

她回頭看著何三亮，“良心說，他是真的喜歡董蔔，才把你當成親人，這跟沈苧沒多少關系，就算沒有沈苧，他也會這樣的。”錢米子戳著我的胸口，“拍拍良心，你說是不？”

我閉著眼睛，如果是良心說，還真如此。

水塘村的人有幾個不懼怕何三亮的，幾乎就沒有，是因為何三亮的手段和狠辣。

唯獨是我，整天是不知死活的折騰，從不把他何三亮放眼裏，何三亮卻沒對我實用過什麽狠辣的手段，為什麽，不是因為董雨淳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，也不是董雨淳有什麽特殊的本事，是因為我有個叫董蔔的大哥，是因為何三亮心有不忍。

何三亮已經坐起來了，他說：“我們沒有騙你，等會的，你會見到徐莎莎。”

看樣子何三亮是有什麽話需要交代的，我看眼錢米子，錢米子沖我點頭。

錢米子去把病房的門關上，她並沒有走出去，只是在在一邊。

我拉過個凳子就坐在了何三亮病床的旁邊，說真的，心裏真是五味雜陳的，亂糟糟，有內疚，也有不忍，有沒良心的幸災樂禍，也有說不清的兔死狐。

我能猜到，他今天要說的肯定是徐莎莎的事，還有曾旭的事。

我想不明白的事，何三亮為什麽要這樣，這些是我最想知道的，也是他何三亮可以拿來給我交換的殺手鐧，莫非真如有些人說的那樣，人之將死其言也善。

何三亮喝口水，他身體真的虛弱了，胳膊在顫抖，有氣無力。

緩了會兒，他總算說了，“告訴你吧，當年的時候徐莎莎沒有懷孕，也沒打過胎。”

啊，我差點站起來了。

不錯，這之前在我的腦海中有過太多的懷疑和假設，只是從何三亮的口中說出，吃驚還是不小的。

徐莎莎沒懷孕，這就奇怪了，那徐莎莎和曾旭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，為什麽都說徐莎莎懷孕過，曾旭自己也承認，徐莎莎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，為什麽往自己身上攬罪過。

徐莎莎為什麽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，要知道那會兒徐莎莎還是個大姑娘，是大學生。

我盯著何三亮的眼睛，“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
何三亮把水杯放到床頭，“還記得當年吧，我本想好好培養曾旭的，曾旭卻反目成仇，跟我視同水火，我知道曾旭遲早會找我算賬，他這人心狠手辣，我必須早些預防才好，那會兒，我就懷疑曾旭和徐莎莎的戀愛關系，徐莎莎那人我多少知道些，非常的傲慢，自大，一般人她是瞧不起的，尤其是瞧不起曾旭，徐莎莎說曾旭是小人，虛偽。”

“然後呢，你就偷偷調查過曾旭和徐莎莎？”

“當然，從開始的時候，我就覺得曾旭和徐莎莎的關系不對勁，有些事你不知道，有次我和徐大彪兄妹吃飯，我聊起了曾旭，說曾旭遲早會有出息，你知道嘛，徐莎莎聽後是非常的不屑，她的表情，根本就瞧不起曾旭。”

“那，你調查的結果是什麽？”

“結果就是，曾旭和徐莎莎根本沒戀愛過。”

“這就不對了，曾旭和徐莎莎都說他們是情侶，徐莎莎還為曾旭打胎過。”

“是啊，這的確是讓人匪夷所思的事，曾旭不說，徐莎莎不說，我沒放棄，花了好多年的時間，也沒有放棄過，幾年的時候，最終總算是弄清真相了。”

我睜眼看著，真相是什麽，太想知道，因為我有種預感，如今我們都知道的真相，肯定不是真的真相，真相另有隱情。

何三亮說：“真相就是，當年徐莎莎曾經被人強暴過。”

聽後，就如同頭頂響個炸雷，我整個人都暈了。

何三亮又說：“徐莎莎被強暴了，這種事畢竟不好聽，那會兒，曾旭給了徐莎莎無微不至的照顧，陪著徐莎莎去醫院檢查。讓別人人見到了，曾旭為了遮掩徐莎莎被強暴的事，就主動往自己身上攬罪名，說徐莎莎懷孕了，是他的孩子。”

不對，曾旭可不是大善人，他……

我的體溫都在漸漸降低了，我似乎預感到什麽了，或許我的預感和何三亮的懷疑是相同的，何三亮嘆口氣，“之後的事你也能猜到十之八九的，徐莎莎改變了對曾旭的態度。”

我的話有點破音，哆嗦著，“你說這個能證明什麽，你想表達什麽？”

何三亮根本沒看我，吐口氣，有點頹敗，“起初我也沒覺得能證明什麽，徐莎莎的事就是個厄運，可我越來越覺得這事不對勁，算是鍥而不舍吧，幾年都不放棄，後來我找錢米子幫忙，女人之間畢竟好溝通。是幾年之後，徐莎莎也突然意識到什麽了，她才默許了錢米子的接近，她告訴錢米子，那個厄運之後，曾旭曾經拜托徐莎莎兩件事，一件是幫他找份非常好的工作，那會徐莎莎的親哥是鄉長，有這個能力，還有一件事……”何三亮看著我，說，“曾旭希望徐莎莎的親哥，幫你弄個學歷，讓你也到大學裏上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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